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窗外依然秋雨绵绵
，细细密密
，滴滴挂落飞檐。
心事如雾
，如烟
，如绵绵的秋雨。
何事？只有你自己知晓。在人生的旷野
，谁也难以叩开孤独者的心屝。

几番秋风秋雨秋霜
，大地早已敛去辽阔的绿氅
，只把灰褐的背脊袒露世间。曾经被悠逸的白云衬托得如此高远的天空
，也被铅灰压缩了胸臆
，紫燕和鸿雁归飞的呼唤
，杳然寂灭在江南的路上
，留下水牛与山羊的哞咩
，在枯草败叶间低回。

风带着冰凉悄悄的从你窗前拂过
，这样的时候
，你感觉到风里的花香了么？想你在心底里面
，坦坦的好生喜欢她
，要不然
，你不会写出那么幽羡惹爱的娇媚词句。你在窗下运指如飞
，而关于你的故事
，终从泥炉中的那枝绿香里随青烟穿云而来。

她面若桃花
，文静清秀
，低首蹙眉
，红袖里伸出紅酥玉手斟一杯浓香的黄藤酒。你只觉得
，滿城春色宮牆柳。但是
，在你堆满诗稿的屋里
，仍只有你悄悄地叹息。原来一怀愁緒
，又怎是几年离索。最是东风恶
，最是欢情薄
，是秋凉里的如此寂寞。

想她眉斜入鬓
，想她浅笑温柔。想她好
，想她恼。一种愁
，你有
，她也有。

空气里有她淡淡留着的香
，她言
，暂别离。那一刻云衫翻飞
，眼神如水凝视着你
，眼帘中饱含的不知是情
，是怨
，是思
，是怜……

而你却在这一刻驻足了
，恍惚地看着她走到身旁
，昨日情梦
，今日痴怨尽绕心头。从此
，酒醒处晓风残月。

你望着满满一杯黄藤酒怔怔发愣。仿佛从天际传来一缕声音：“既然无缘
，何必不忘
，往日种种
，似水无痕。”

风渐吹来
，池里已结莲心苦
，清水里的莲颜也守不了独自临水的忧伤。终于在微凉里瓣瓣随水去
，你又如何把你叠重的寂清藏起。试着笑得清清淡淡
，独步逛沈园
，以为可以解连环
，却不知更相思。

当你再抬头时
，她已随风而去。劳燕只好
，各翼分飞。你端着这杯盛满苦涩的黄藤酒
，走到那面朱墙之下
，用笔蘸着杯中之酒
，将满腔幽怨融入沾满你血与泪的字里行间：

红酥手
，黄藤酒
，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
，欢情薄
，一怀愁绪
，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
，人空瘦
，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
，闲池阁
，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
，莫！莫！莫！

……

你看
，那云里行雁也不敢掠过你眉间
，只怕你欲低呤相咐。因为
，掠过千山也承载不了那些浅墨书行里的浓愁浅恨
，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又因是
，痴情的泪水
，可以倾城。

你听
，后院的花都落了。有痴人为你谱一段清曲
，有痴人坐听。一曲断魂
，再曲无痕。

多少事
，淡淡眉眼间
，笑相遇
，香漫时。怎奈何、一缕淡思
，隔山水无痕。她独自一人再次来到沈园
，徘徊与曲径回廊之间
，逗留与朱墙之下
，反复吟哦着你的题词
，字字都像一粒粒石子在她的心湖上激起阵阵无法消退的漪沦
，于是唤着你的名字
，掩泪和了一阙：

世情薄
，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
，泪痕残
，欲笺心事
，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
，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
，夜阑珊
，怕人寻问
，咽泪装欢。瞒！瞒！瞒！

她回到家中
，为你发丝长
，眉眼乱
，亦笑亦泪
，日臻憔悴
，抑郁成疾
，在秋意萧瑟的时节化作一片落叶悄悄随风逝去
，玉殒香消。

她走后
，一别音容两渺茫。你一直收藏着她送给你的一只家传凤钗
，是她姑娘时的定情信物。风钗
，真的就是那钗头凤么？

坐在千年后
，听曲轻轻扬。隔着烟云的你依然静敛双眉
，关于你们的旧词在我的书桌上渐染尘灰。原来
，你和曾经环佩叮当素衣清颜的她
，也只是把思念留成我案头的旧物。也许会在某个清漫的早晨或者淡灰的黄昏
，一点点诵读。而你们在千年前
，只是帘卷西风处
，人比黄花瘦。

也许前生
，曾是你们发边的一朵淡菊。而今世
，如果可以
，我想
，轮回成你们眼中的迟蝶。有倾城的泪
，换你一夜白头
，莫笑痴
，看我翩跹。

为你穿渡千年
，羽化成你掌心的笙箫
，西窗烛下
，有你秋水盈盈渐渐浅笑。用一千年
，轮回你的思念
，就做她纶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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